黎奉行

【酒窝灵】妄想代偿

分级：PG-13

    小酒窝是一个杀手，二十七、一米八、自由身。
    当杀手的理由其实很简单——钱、舒适、无限制。在没有单子的时候他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游戏，睡觉。这是每个人都或多或少都梦想过的生活方式，它不现实，却也并非全无可能。
    不吸烟，不酗酒，不染毒。小酒窝的作息极其健康，因为深知习惯对于一个人的作用是多么巨大。他接触过的人中有不少人就是地地道道的瘾君子——形容枯槁，面黄肌瘦。那种人的毕生追求只剩下了毒品，虽然他们到死都不会知道那种东西究竟给自己了什么。
    他行踪无定，按照自己的心情与需求接受委托。鲜少有人能在第一时间联系到他，往往是在感兴趣时主动回复，而后才会有谈妥的交易。
    而这一次的委托，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对着发亮的屏幕眯起眼睛。
    很有意思。
   
    这是一件暗杀任务，猎杀对象是灵幻新隆。
   
    “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法，”未曾谋面的委托人在电话中咬牙切齿。“让他尝到世界上最大的痛苦。”
    最大的痛苦。小酒窝握着手机不屑的想。最大的痛苦是什么，这种喜怒形于色的家伙又怎么会懂。不过也由此可见这次的起源多半是私怨而非利益冲突，显然更容易处理的多。
    灵幻新隆，他仔细咀嚼这个姓名，重复着把它彻底剖开。灵幻新隆。
    它并不陌生，在这个不大的圈子里甚至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有传言他是一名欺诈师，擅长操纵人心与颠倒黑白。虽然从未在人前露面，却能够精准的控制所有显露或者未表达的情绪。每一位罹获关照的可怜人都恨之入骨，却从未有成功过的谋划。连接近都近乎于天方夜谭，更遑论达成报复。
    “四十万美金，预付百分之六十。”他开口要价，语气平淡的好像只是买了一条培根——这当然受到了对面的激烈抗议，“他连政客的知名度都达不到！”那人说，不想小酒窝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那又何必劳烦您来请本大爷呢。”语气变得懒散且慢悠悠。男人索性整个人靠在沙发上。“随随便便找个杀手应付过去不就是了，根本没什么困难吧。”
    听筒中的呼吸声粗重了几倍，隔着电话他甚至能听到口水喷出口腔的声音。“而且您的要求也很难达到啊。”他心情颇好的把句子延伸下去。“折磨人永远比杀人难做，更何况是那位…这种单子真的有谁会接下来吗？”
    正戳红心，委托人的气势一下子干瘪。“那你又怎么能确定可以成功。”他不甘心地反驳，得到的是一声不屑的轻笑。
    “如果我也无法成功，您的夙愿就注定无法实现。”小酒窝低下头去，手指互相摩挲着。“您很聪明，一开始就选择了最贵的。”
    委托人也渐渐平静下来。“既然如此自信，那就让我看看您的能力吧，”他压低了声音。“豺狼先生。”
    “当然，合作愉快。”
    豺狼。小酒窝摁掉电话，皱着眉吐出一口烟来。一个小说里的人物，失之毫厘的失败者*。但不知从何时起这个称呼开始兴起，如影随形的附着在了对他的介绍上。他本身倒不是很在意这种东西，毕竟成功率才是最大的保障。可很多主顾因此对让他接类似的单子存有顾虑，虽然此类情况从未发生。
    所有人都怕自己是那最后一根稻草，殊不知那微小的砝码远远不够去压垮任何一种东西。
    “那么…现在要开始工作了。”
    这么说着小酒窝打开电脑，上面是自己多年前搜集的资料。欺诈师·灵幻新隆，对他的名气自己早有耳闻，这一次会有所回应大概也是因为这古早的兴趣。
    Reigen一向不是有名的姓氏，想要达到现在的地步必定要作出比任何局内人都要艰苦的努力——而这也是一开始吸引他的特质。他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很相似：低微的出身，不被看好的方向。不同的是小酒窝凭自身优秀的能力得到认可，灵幻得以攀升的契机却是那颠倒黑白的一张嘴…那其实属于一种能力也说不定。
    总之，他们最后走上了不同却相似的道路，并且在这种情况下单方面遭遇。这并不如何使人愉快，但足够有趣。
    “接下来，”他说着摁灭烧到底的烟头，双眼深深眯起。“工作开始。”
   
    “我查不到灵幻的行程，先生。”
    给出回答的是否定的，小酒窝对此并不意外。若是如此简单的被人窥探，他也不可能活到现在的年龄。此路不通便另寻去处，对于这种事他一向不吝惜时间。
    他开始翻阅与之相关的资料…与那位英国人的行径相似，但显然要困难的多。这位能人比他想象的要更加谨慎，正规渠道获取的新近资料都零碎而虚假。小酒窝试着从这里面整合出什么东西，但最后都被证明是徒劳之工。取得失败，费时费力的工作最后只换来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那上面的人仅仅留下一个残影，依稀可以看出发色是偏暖的金。
    小酒窝有些烦躁。这个人的隐蔽工作实在是过于完美，以致于他根本找不到需要的缺口。或许是什么地方的疏忽，他想。多年的顺风顺水已经让思维僵化，自己需要新的灵感。
    于是他剃掉胡须打理好发型，换上便装出了门。来到附近一家平价餐馆，对熟悉的服务生告知一切照旧。落座时不远处的一个背影引起了他的注意，转过脸去，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灰色西装与金色的头发。
    小酒窝拿起杯子喝水，垂下眼睛遮掩眼中的震惊。在看到的第一眼他就确定了，不仅仅是因为相似的配色，还有那不同寻常的气质。他用余光去瞥那边的人，对方好似没有注意到一般悠闲的说着话。
    是疏忽了，还是过于自信呢，小酒窝想。他的身边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防范，平常的好像有人掏出枪来就可以直接将其击杀。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不论是多么隐蔽的同道中人也都不应如此平凡。
    但那人还是这么做了：在一家再普通不过的餐厅现身，像个平民一样点餐、进食，甚至在离开的时候放下零碎的小费。这行为显然属于一般市民而不应当是在灰色区域风生水起的业界顶尖人士…但或许他就是凭借这一点隐藏到现在。
    不论如何，小酒窝端着杯子挡在面前想道。他找到了入口，成功已在咫尺之间。
   
   
    他开始了为期一个月对灵幻新隆的监视。
   
    这件事其实并不多么困难——灵幻的身边是真真正正的一片空白，甚至电话也没有经过任何加密处理。小酒窝凭借着这一切拼凑出他的生活全貌——单身、中年，人生看起来平淡且平常，让小酒窝一度认为这不过是一个重名的替身。
    可在一个月后的那一天，灵幻拨通了一则电话。内容无非是出行的预约，却让他感到了不对劲。
    这很奇怪，毕竟是迄今为止这个人第一次主动与什么人作出约定。于是小酒窝选择记下那个地点，而后在那个时间之前抵达。
    空无一人，小酒窝在超时许久后只得直起身来。而在他挺直身体的时候，一个脚步声突兀响起。他回过头，形象深刻到脑海中的身形出现在了不远处。那人仍然是闲散的模样，神色却不复平日的漫不经心。装着消音器的手枪口面对着自己，是望不见底的漆黑。
   “你居然会使用这种套路。”小酒窝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手中握着的枪。
    “因为我一直都在等着你。”伴随着咔哒一声落地，金色头发的男人轻声说。
   
   
   
    “故事暂停。”
    啪的一声合掌，成功吓了四周认真听着的孩子们一跳。穿着白色无菌服的男人放下手臂，脸上带着笑意。“感觉怎么样？”
    “太假了！”一个孩子提出异议。“怎么可能有人明知道对方的杀人意图还去接近呢？”
   男人皱着眉头想了想。 “可这才是吸引人的地方不是吗。”他随后微笑说。“虽然精明无比，有时候却单纯的像一个傻子。”
   “0562，放风时间到了。”
   “了解咯。”男人对远处挥了挥手。“马上就回去。”
    “等等，你还没有讲完！”
    面对少年少女的抗议，男人无奈笑着耸了耸肩。“故事只能暂时讲到这里。”他说，一根手指虚放到面前。“因为本大爷也还不知道后续呢。”说完留下不满的孩子们，他转身跟招呼的人走进后面矗立着的巨大楼层。
    “您的故事很美好。”上楼的时候那人说，男人闻言笑了笑。“谢谢。”他说，“你们也很辛苦啊。”
    “这是我们的职责。”
    走过不染一丝灰尘的走廊，在一个房间前停下脚步。门是敞开的，一位护士打扮的女人正整理着房间。在他迈进的时候她恰到好处的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欢迎回来，小酒窝先生。”护士说，同时把床铺上的被子掀起一角。
   
   
     小酒窝是豺狼，窥伺敌人，并且从未失手。
   
    顺从的躺到洁白房间中的床上，感受着胶质贴片碰触额头的冰凉感，有着深红色酒窝的男人轻轻闭上了眼。
   
    直到遇见灵幻新隆，他的戴高乐与勒贝尔。
   
   
   
    END.
   
   
   
   
    *来自弗福赛斯《豺狼的日子》，讲述了男主接下交易刺杀戴高乐最后因为勒贝尔的调查而失败的故事。
   
    嗯…不知道有没有表达出来，这大概是一个逃避现实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发展出相应医疗体系的世界观。由于经济科技高速发展需要工作的人越来越少，因此这类由于生活不得志而越来越多的过剩人口被安排住院并且配备一种可以使他们对想象中生活身临其境的仪器。
    你可以幻想，不过代价是只能生活在那个有限的区域内。不论从何种程度上都属于失去自由，也就是所谓的妄想代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