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奉行

【酒窝灵】瘾君子 （上）

我回来惹！大家想我了吗啊哈哈哈（并没有）

分级：R级

现代paro，刑事酒窝x大学生灵幻

他们缄默无语，一动不动，各自承担各自的苦难。他们知道抱怨和挣扎是无意义的。他们知道根本上说没有人能帮助别人。没有钥匙，没有秘诀，没人有，没人能给你。
          ————威廉·巴勒斯《瘾君子》

   
   
    『最近过得怎么样？』
   
    京都的冬夜并不如何凛冽，却也没有怎么温暖。小酒窝在寒风中吐出一口气，看着手中发出光芒的手机屏幕。
    还能怎么样。他回道。也不过如此而已。
    消息发出后不久，暗下去的屏幕就又一次亮了起来。是电话，不过他没有接起，只是拿着它看向前方。
    马路对面的人正拿着手机对他做什么手势，在发现他没有动作的想法之后无奈放下了手。无人接听的电话在响过几声后自动进入留言状态，一个声音就这么闯入了静谧的夜空。
    “这么懒喔。”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是不想见到我吗。”
    小酒窝笑了。他把手机收回口袋，向前方伸出右手勾了勾手指。然后他看见对面的人也笑了，那笑声透过布料传入耳中，带着一些他听不清楚的复杂情感。结束留言的手机发出嘀的一声，与呼啸而过的货车声音混合起来。
   
    绿灯亮了。
   
   
   
   
    小酒窝第一次见到灵幻是在十年前。
   
    彼时他只是刚刚工作的毛头小子，没有背景也没有人脉，只是靠着不推脱的认真态度与不怕死的工作作风赢得上司的赏识与不薄的奖金。生活还算宽裕，如同潭水一般平静，仅仅偶尔会冒出一点常识之内的水泡。
    那一天他难得的没有夜班，下班后决定去酒吧消磨一下时光。那时候的人并不少，但他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不起眼地方的青年。那人约摸十八九岁，有着一头金色的短发。这个颜色在现在已经不起眼，却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或许是那在昏暗灯光下的色泽过于柔和明亮，后来小酒窝想，毕竟那于模糊灰尘处轻微起伏的发丝摇曳着摄人心魄的光芒。他愣了一会神，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也已经若有所觉的回过头来。阴影中看不真切的嘴角似乎上挑些许，那人冲他举了举杯子表示邀请。
    他没有拒绝，走近后毫不客气的坐在一旁空着的椅子上。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两人开始了长达三个小时的谈话。从东野圭吾到川端康成，由伊利亚特联系聂鲁达，交织着爱伦坡和凯鲁亚克。他第一次知道居然有人和自己的兴趣重合度如此之高，并且能够指出一些他从未注意过的方面。
    小酒窝看向面前的眼睛，从那双带着醉意却仍然明亮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罗曼罗兰曾经说过，‘从来没有人为了读书而读书，只有在书中读自己，在书中发现自己，或检查自己。‘”青年明显喝高了，在如此模糊的灯光下都可以看出脸上的红晕。“我曾经是不信的，但是你让我看到了证明轨迹。你说…”他伸出左手摸索着碰上小酒窝的衬衫扣子，指尖在上面打转。“命运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呢。”
    小酒窝不动声色的抓住对方的手腕。“宿命论是缺乏意志力的弱者的借口，我觉得你应该明白。”
    青年大笑起来。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止住笑声后他缓缓凑近，带着酒气的呼吸喷洒在小酒窝的脸上。“不过你不觉得真的很奇妙吗，京都，日本，甚至是全世界。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可能，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在这种时候相遇呢？”
    小酒窝推开对方。“你喝醉了。”他平静道，“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回去？不，我不需要。”青年又一次笑出声来，迷离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我能回哪里去呢。”他呢喃着向小酒窝的怀里蹭去。“你会骑摩托吗。”说着想吻上对方的唇，却被钳制住脸颊。
    “够了。”小酒窝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不畅。“别挑战我的耐心。”
    “你又有什么必要忍耐？”被阻碍的青年不满的咕哝一声，再次想凑近的时候被摁住肩膀。
    “我说的是不把你送进看守所的耐心。”小酒窝说着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将对方扯离自己的胸口。“这是在犯法，你应该明白。”
    “是啊，我应该明白。”失去了支撑的青年垂着头，呢喃着让人听不懂的破碎话语。“我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不应该明白呢。所有人都觉得我应该明白…连我自己都开始这么认为了…哈，哈！”他大笑起来，不顾周围投射过来的不满的视线笑的双肩颤抖。“天哪，多么的理智！多么的优秀！多么的伟大！优等生…优等生，优等生！”
    眼泪自脸颊流过，在闪烁的灯光下反射出晶亮的光芒。青年伸出双手掐住被这场面震慑的小酒窝的脖颈，已经无力的手掌徒劳无功的收紧。“我真想啊…哪一方面也好…杀了人或者被人杀，那样就能解脱了吧。”喃喃着失去意识，没有支撑的手臂也顺着对方的肩膀滑下。小酒窝伸手抱住倒过来的进入酣睡的瘦弱身体，半晌后无奈的叹口气揉揉额头。
    “运气真是背到家了…今天。”
    说着他翻了翻对方的口袋，不期然在钱包里发现了印有姓名和就读学校的卡片。
    “灵幻新隆…”他轻声念了一遍，想了想把它又塞回钱包里。
   
   
   
    小酒窝再一次见到灵幻是在一周后的地铁上。
   
    当时的小酒窝正戴着口罩来遮住那对过于显眼的红色圆圈。对于自己的相貌本身他早就没了怨天尤人的心思，但周围那种惊异而又提防的视线还是让他感觉到不舒服。好在现在还是冬天，他也因此不显得多么奇怪。
    但是今天这相安无事的平静仅仅持续到走出地铁门的那一刻，在他感觉到注视的瞬间就有一只手拍上肩膀。
    “嘿！希望没有认错吧。”耳熟的陌生声音轻快的在耳边响起。“您还记得我吗？”小酒窝回头，穿着高领毛衣的金发青年正笑嘻嘻的看着他。“别和我说不记得了喔，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啊…”影像重叠，慢半拍的小酒窝忽然想起来了。“是你。”
    “对喔，是我。”对方如此回应。“想不到您也坐这一班地铁啊。”
    “很方便。”小酒窝说。
    “嗯，也是。”
    然后谈话陷入了沉默的尴尬中，并肩走着的两人都没说话，直到灵幻特别夸张的“啊”了一声。
    “说起来还没有感谢您呢。”灵幻说着双手合十并且稍微弯腰。“那天我肯定做了非常逾距的事…您还愿意把我送回去真的是太抱歉了。”
    小酒窝看了眼对方手背上分明的骨节。“没有多么过分，不用太在意。”
    “啊…是吗。”灵幻眨眨眼。“但是还是要感谢您，不管怎么样还是给您添麻烦了。”
    “您太客气了。”
    这倒不是什么套话。灵幻新隆实在是过于客气，不光使用敬语而且语法也拘泥到死板。这固然是讨人喜欢的姿态，但是与上一次在酒吧见面时的表现大相径庭。小酒窝大概能够拼凑出那家庭教育的全貌，而且确信第一次所见到的才是那本来的面貌。
    但是那种事情本来也与自己无关，他想着拿出地铁票卡。多管闲事这个词向来不在他的字典里，尤其是这种情况根本没有容许他置喙的能力。寒暄着走上楼梯的时候他本以为这将是最后一次见面，但灵幻在转身前出声叫住了他。
    “虽然有些微不足道，但是我记得您对文学是感兴趣的对吧？”青年说着递出一张卡片，浅棕色的眼睛稍稍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我有在做这方面的广播，如果可以的话请把它收作谢礼。”
    小酒窝盯着那上面的字符沉默几秒，最后接过了它。
   
   
   
   
    文学这种东西与刑事这个职业向来不搭边，尤其和他这种连大学都只是匆匆读过的人更无任何关系。小酒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有一次思考许久后终于把这归类为对知识与正常性人际关系的憧憬。
    这其实不是什么难以得到的答案。小酒窝转着手中的卡片想。孤儿院的经历实在是过于乏味无聊，能够打发时间的方式只剩下了去看别人的故事————而他又看够了人脸上的喜怒哀乐，那么纸张与文字就成了最后的最优解。文字能够让人放松，不去理会它在视觉意义上的问题，而是专注于所表达的意境本身。
    但是，自己究竟该不该听这个广播？小酒窝有些犹豫。
    他清楚自己在灵幻目前的生活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闯入者，谜团，重雾下隐约的一条直线——可能是稻草，也可能只是一根废弃的绳子。这是一个试探，对于自己能否接受对方真实的一个试探。或许是酒吧的那一次谈话给了灵幻稀薄的信心让他做出这个在他所处的环境下看起来过于大胆的举动，但是小酒窝本人并没有任何好奇心与给自己惹麻烦的好心。所以选择无视才是最正确的，无视掉，继续自己原有的生活。
    他瞥一眼借来的收音机，伸手摁下了电源键。
    「…听书屋书，我是主播天才灵能力者！」轻松活泼的语调自老旧的机器中钻出，带着雀跃与兴奋。「今天我们要读的书是凯鲁亚克的《在路上》，一本关于旅途与人生的书。
    「首先来介绍一下这本书的背景，嗯…作者是美国二十世纪垮掉派的作者之一，所谓垮掉派呢，就是指二战后一批由看不见未来的年轻人组成的文学流派。有一位评论家，阿米里·巴拉卡这么讲他们的起源，‘‘垮掉的一代’是指一群来自不同国籍的人，这些人得出结论，以为社会这个东西很扯淡。‘很奇妙的结论对不对？可是这也得到了数目可观的拥趸者呢，也因此催生了大量的优秀作品。《在路上》就是其中之一。
    「这本书的男主人公是狄安·莫里亚蒂，他的父亲……」
    这声音诙谐，幽默，对于书本内容如数家珍一般娓娓道来。中间偶尔穿插的吐槽也能够让人笑出声来，使之显得不这么僵硬枯燥。小酒窝躺在床上听完了整段的广播，直到下一个节目开始的时候才起身关掉收音机。这的确是判若两人，他闭着眼想。区别之大都能让人联想到双重人格。
    那么，能够做到这一点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就连他也不禁开始有些好奇。几年的工作让他有了以阅尽世间百态自称的信心，但是这样表里不一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小酒窝把纸片翻了个个，看着那上面的一串数字。灵幻可能已经不记得自己在醉酒的时候做了些什么——或许还记得，但这也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仍旧对自己抛出了绳子，用这样直白而拙劣的方式去敲两个人之间的门。
    但这终究是冒险的方法，毕竟小酒窝并不喜欢男人…虽然也是出于无所谓的原因。可是在能够选择的情况下他还是更情愿与优雅成熟的异性共度良宵，而不是一个青涩的小鬼——还带着一堆的破事。
   
    不过…
   
    脑海中回放起两人初次见面的场景。青年的呼吸由于酒精而变得灼烫，柔软而灵巧的舌尖与耳垂只有几厘米之差。但是那手指却是冰凉的，冷意甚至能透过衬衫布料直达骨髓。
    “你会骑摩托吗？”他笑着问道，语气热切却悲凉。
   
   
    最近的确是挺闲的。
   
   
    小酒窝闭上眼许久，缓缓吐出一口气后拿过一旁的手机。
   
    “喂，是我。”他停顿一瞬，听着对面的回答。“你的广播真的不错。”
   
   
   
   
   
   
   
   
    TBC.